依据之二,“诺曼底模式”四国峰会后的几个月,顿巴斯伤亡人数并没有下降。这使泽连斯基更加难以辩解。按照2019年年底诺曼底峰会规定,乌克兰军队需在接触线的三个地点避免交战方之间的接触,但分离主义者继续严重阻碍欧安组织特别监察团对停火协议的监督;同时,又有许多关于基辅政权控制地区之外重武器移动的报告。按理,乌克兰实现对其与俄罗斯交界边境地区的控制,对于“两共和国”地区的非军事化意义重大。这是该地区重新一体化的关键前提。然而,即使乌克兰重新控制边界,俄罗斯军事人员和武器在顿巴斯也已经是实际存在,而这直接威胁到2020年秋天这一地区关键性选举的自由与公正。
依据之三,泽连斯基的言论表达出对和平的希望与抱负,但难以实现。这不仅因为其计划基本上与俄罗斯的方案分道扬镳,而且因为2019年12月的“诺曼底模式”四国峰会既暴露了乌克兰的虚弱地位,也说明了俄罗斯方案的影响增长,特别是当英美都未参与峰会,与俄更为接近的两个大陆国家中,德国已因长久的冲突感到疲劳,法国则希望更多地适应俄罗斯偏好。在这两位学者看来,“普京更有能力发掘机会:运用他所熟悉的非正式的个人接触,寻求与陷入困境的伙伴达成政治共识,达成短暂的不透明、非稳定,更不基于法制的解决方案。‘诺曼底模式’四国峰会已经证明,坐下来与普京对话并不是摆脱危机的灵丹妙药。这也是泽连斯基已多次表达的想法”。自2014年以来,俄罗斯不仅政策目标从来没变,而且积累了一批处理前苏联国家内部建构的专家。相比之下,泽连斯基团队是一个短期的组合,恰恰没有应对长期风险的经验。
总之,英国皇家国际事务研究所两位专家的结论是:泽连斯基“以人道主义为中心的方法”是一把双刃剑,一方面,能将人道主义置于国家安全考虑之上;但另一方面,也很容易落入俄罗斯的“陷阱”——俄罗斯并不那么依赖庞大的军事力量,而是以逐渐控制乌克兰的未来作为其最终目标。
12月9日,在法国巴黎,(从左到右)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、法国总统马克龙、俄罗斯总统普京和德国总理默克尔出席“诺曼底模式”四国峰会。新华社记者高静摄
第四种情况:大转型。学者安德烈·茨冈科夫(Andrei Czgangkev)更为雄辩地提出了他对乌克兰问题前景的看法。[12]在他看来,乌克兰问题已成为向新世界秩序过渡阶段的一个国际系统性问题。它包含了几乎所有俄罗斯——体现正在崛起的非西方世界利益——与企图继续主导世界的西方之间的主要矛盾。
茨冈科夫提出,“2019年底诺曼底峰会表明,局势升级的可能性在下降,但是新的撤军和交换囚犯的可能性也在下降。本次峰会不太可能改变现状,走向德涅斯特河沿岸的路还很长(也即,按照摩尔多瓦方式解决乌克兰国内政治建构)。乌克兰经过1991年全民公决,自己选择了这条道路:(通过牺牲俄罗斯的方法)走向没有俄罗斯的欧洲,而今天这条道路,却变成在反俄罗斯的思想基础上走向欧洲。这样的乌克兰,才是乌克兰民族主义者和美国式的全球主义者所需要的。最近,德国和法国谈到其改变了对特朗普执政下的美国的态度,强调了俄罗斯立场的重要性,但并没有准备行动。因此,德法还算不上是最为重要的玩家。他们的立场,至少暂时可以被忽略。参与诺曼底峰会的每一方,还仅是和平过渡阶段的‘人质’,他们并不能提出任何解决顿巴斯冲突的具体建议。……美国太为重要,以至于竟被人们所忽视。就像房间里有一头大象,人们连挤都挤不进来,以至于尽管想亲眼看见这头大象,却总不能如愿。”
茨冈科夫对美国乌克兰裔专家亚历山大·摩托尔(Alexander Motle)最新提出的观点——基辅完全放弃顿巴斯是必要的——不以为然。在他看来,“美国主流精英的态度要微妙得多。在具有可解决前景的情况下,保持一定程度的冲突;使顿巴斯仍留在乌克兰版图内,这对于维持对俄罗斯的压力,同时控制乌克兰,并显示美国作为国际法捍卫者的形象,都会有好处。华盛顿充分了解乌克兰问题对于欧洲的影响程度,绝不会听任在不利于美国的前提下解决顿巴斯冲突”。
茨冈科夫非常清楚地看到,“法国和德国作为制裁政策的‘人质’,不准备实施独立于美国的安全政策,也无法发挥强大的作用。欧洲可以作为独立的调停人,有助于解决或冻结冲突,就像在诺曼底峰会的表现。然而,欧洲所有企图独立地解决俄罗斯问题的方法都是徒劳的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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