4月2日凌晨2时许，浦东新区东方路2993弄，警方在涉案“头领”易斌家中将其逮捕。早报记者 杨一 图
4月10日，浦东某派出所，被害人指认 “医托”团伙嫌疑人。 早报记者 寇聪 图
4月2日，黄浦区浙江北路，警方在一旅 馆内抓捕涉案嫌疑人。
早报记者 杨深来 图
早报记者 杨洁
上海日前破获近年来全国规模最大的医托诈骗案，抓获涉案人员160人，其中114人已被刑事拘留。
市公安局昨日召开新闻发布会，介绍了该案中的细节：犯罪嫌疑人以威逼、利诱等方式迫使上海多家正规民营中医机构与其合作，再长期盘踞华山医院、中山医院等知名三级甲等医院、知名专科医院挂号处，以虚构、夸大事实等方式，诱骗外地来沪就医人员到这些民营中医机构就医，并高价销售以极低价格购进的中草药牟利。
在这起案件中，以易斌、陈丽（化名）夫妇为首的犯罪嫌疑人以高薪为诱饵，聘请退休医生以所谓的“中医教授”名义坐堂看病，并招募大量以湖南衡阳籍人员为主的来沪人员充当医托。
警方发现，患者李金贵被骗至华欣门诊部后，配了30天疗程的中药，花费3850元，而这些中药每天一帖的成本只有4.55元。仅今年3月以来，福寿门诊部、华欣中医门诊部等4家民营中医机构就有669名患者受害，涉案金额约170万元。而这只是整个案件中的冰山一角。
威逼利诱获诊所合作权
4月2日凌晨2时许，闸北区浙江北路海宁路，幽暗的路灯照着两排低矮的出租房，浦东治安支队行动大队队长奚咏华正准备参加一场集中抓捕。
7小时过后，一个全国最大的医托诈骗团伙“轰然崩塌”，160人被抓获，缴获仿真枪1支，“心脑康胶囊”等药品19种2492盒。
为等这一刻，奚咏华和队友们已经忙碌了半年有余，参与该案办理的有上海市公安局治安总队、刑侦总队、浦东公安分局等多个部门。
2013年9月，市治安总队接到线索称，有一批湖南籍人员在华山、瑞金、华东、长征、红房子等三甲或知名专科医院门前拉客，骗至事先安排好的民营医疗机构就医。警方初步查实后，成立“1·16”专案组展开调查。
侦查员共调阅道路监控视频70余小时，核查涉案车辆10余部，查阅快递单500余张，查询公安信息资料5000余条，并对涉案窝点、人员、车辆开展跟踪布控。
经近3个月的侦查，以易斌夫妇为幕后操控人、张勇等14人为主要成员的“医托”团伙浮出水面。
据易斌落网后交代，他们整个组织分为三层架构：以易斌夫妇为首的“管理层”10余人，以威逼、利诱等方式迫使正规合法的民营中医机构与其合作，对持有股份的诊所负责人进行管理；犯罪嫌疑人易某等人组成的“中间层”负责几所民营医疗诊所的日常经营活动；犯罪嫌疑人陈某等人组成的“广告员”“托头”，负责组织、安排“医托”，搭识病人并将其诱骗至指定诊所就诊。
医托与医院“二八分成”
在控制民营医疗机构中，2012年9月，易斌首先注资金典医院，2013年3月买下福寿门诊部，2014年2月又承包华欣中医门诊部内的一个中医内科并开始营业。
每一次，易斌都和医院原则上约定经营利润二八分成，院方拿20%，易斌等人拿80%。
“易斌实际上用恐吓威胁获得了福寿的经营权。”奚咏华日前介绍，福寿门诊部原由夏浩所有。2012年底，易斌找到夏浩要求与其合作。
夏浩回忆说，当时签订协议不由他自己做主，“易斌说如果不跟他合作，医院就不要开了。”夏浩最终和易斌约定，由易斌支付前期费用80万元作补贴，其中2013年3月底付40万元，同年5月15日再付40万元。
但收到40万元前期款后，夏浩再也要不到剩下的40万元。2013年5月5日，夏浩对医院装修提出质疑后，易斌的马仔陈孟雄带着十几个人，将夏拉至一间小房内殴打，“我被打得不断喊救命，易斌还抱住我，我变成了活靶子。”因害怕被易斌继续报复，夏浩逃离后未敢报警。
市公安局刑侦总队三支队支队长钱海军日前介绍说：“易斌夫妇组织易善安（负责管理‘医托’）、张勇（负责发药）等数十名团伙主要成员，以威胁、恐吓等不正当方式，迫使部分正规合法的民营医疗机构与其合作。合作方式各有不同，有挂号费各50%（一般挂号费在100至120元之间不等）、卖出的药返还12%给诊所，也有挂号费全归诊所等。”
开的药无效也吃不死人
控制多家民营医疗机构后，“医托”开始登场了。
在这一阶段，易斌的发小易善安成为“白手套”，负责招募以湖南衡阳籍为主的来沪人员当“医托”，并对他们进行管理。李德群（男，40岁，湖南省衡阳县人）、宁东初（男，36岁，湖南省衡南县人）、王菊（女，31岁，湖南省衡阳县人）等人都是“医托”首领，协助易善安。
钱海军说，易斌创立了所谓的“股权分割”模式，把一些门诊部小股份“转卖”或“承诺”给他们；而对一些不听话或有异议的“医托”或门诊部法人，则指使打手不时恐吓、殴打。
“医托”负责在上海各大三级甲等、专科医院挂号处及周边区域，诱骗外省市来沪就医患者到易斌名下的民营诊疗所就医，并以配药总价的40%~60%作为工资报酬。
浦东公安分局副局长王凯日前介绍，医托多拉客多卖药就能多拿提成，他们也有不同分工，有的在地铁口发小广告，有的在医院充当说客，有的在福寿、金典等医院守候伪装成复诊病人，“这种分工亦无固定模式，多是因地制宜自发形成”。
坐堂中医则以聘请退休或即将退休的所谓“中医教授”为主，工资每天500-600元。但事实上，这些医生并非专家教授，不管患者是属于内科的心血管病、泌尿系统、消化系统病，还是属于皮肤病、肿瘤病，医生只开给病人一些仅能够调理气血等效果的药，“这些药对病人的病情基本没有什么诊疗效果，也不会吃死人的，但通过开药能获取巨额利润。”
目前，警方已查明与易斌团伙合作的涉案民营中医机构，有福寿门诊部（浦东新区灵山路1788号）、华欣中医门诊（普陀区中山北路2342号）、金典门诊部（虹口区塘沽路29号）、国珍堂中医馆（虹口区广灵二路349号）等4家，已售中草药2600千克。
仅今年3月至今，这4家门诊部调取处方单据有669份，涉案金额约170万元。其中一起案例显示，被害人李金贵因患青光眼被骗至华欣中医门诊部，开一个月的中药剂量，花费3850元。李金贵连服12天，眼睛没见好转，但肚子开始不舒服，有时还会拉肚子。李金贵随后来到松江中医医院，找了老大夫看药。他得到的答案是这些药效和“王老吉”差不多，只能清热泻火，和治疗青光眼完全没关系，每包中药成本4.5元。
出动300多名警力抓捕
在查明易斌团伙的犯罪事实和成员落脚点后，4月2日凌晨，上海市公安局在浦东分局设立专案行动指挥部，市公安局党委副书记、副局长陈臻和副局长俞烈坐镇指挥。当天共出动警力300余人、辅警240余人，组成主犯抓捕组、“医托”抓捕组、诊所抓捕组、机动组、案件审理组等5个行动组19个作战单元。
第一波抓捕在凌晨2时开始，在东方路2993弄，开锁公司打开易斌家大门后，七八名民警冲进去，将正在睡觉的易斌铐起。随后，警方又抓获112名犯罪嫌疑人。
第二波抓捕在当天上午举行，在福寿门诊部等4处民营中医机构开门营业后，各抓捕小组共抓获门诊工作人员47人。
目前，该团伙主要成员114人因涉嫌诈骗罪被刑事拘留，1人被取保候审，案件正在进一步审理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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